民國時，北京昌平一帶盜墓大賊侯顯文，帶人盜明十三陵，雖然沒有像挖清陵那樣狠，但后果也很嚴重的。侯顯文沒有挖成德陵，便轉向其他陵墓。

這里先說一下，有人說，早有盜墓賊打開過德陵的地宮，是清軍干的事。當年，朱由校曾挖了清的祖墳——位于今房山區境內的金代諸帝王陵（詳見筆者另著《中國人盜墓史》），以泄清朝王氣。清軍入關后，為了報復朱由校，便將他的陵墓挖開了。

清軍盜德陵一說，筆者沒有查到確切的資料，存有疑問。但清朝有人打開過德陵地宮應該是事實，這事就要說到朱由校的皇后張氏之死了。

圖：明皇后張嫣畫像

張氏，名嫣，字祖娥，小字寶珠，河南祥符人。于1621年（天啟元年）4月被冊立為后，史稱張皇后。她性格耿直剛毅、頗有膽識，生前曾多次揭露客氏和魏忠賢二人的丑行，要求皇帝將魏、客氏繩之以法。客氏和魏忠賢二人也曾陰謀廢掉張皇后，未遂。朱由檢當皇帝后，尊張皇后為“懿安皇后”；再后來的南明第一個朝廷弘光朝廷，尊張皇后為“孝哀哲皇后”。

1644年（崇禎十七年)，李自成起義軍攻破京城后，張皇后與明代末代皇帝朱由檢一樣自縊殉國。不久清軍入關，明亡清立，改元“順治”。據《明史·懿安皇后傳》（卷一百一十四）中記載，“順治元年，世祖章皇帝命合葬熹宗陵”，將張氏與朱由校合葬，清人自然要打開德陵地宮了，可能民間的反清復明情緒高漲，就此弄出清兵盜陵的說法。當然清人這種合葬行為，是不符合明代皇家葬制的。

圖：圣號碑

好，言歸正傳。因為德陵沒有盜掘成功，侯顯文轉而盜掘十三陵內比較容易打開的妃子墓——當地人俗稱的“娘娘墳”。

與清代皇陵不同，明陵中的妃子園寢并不多，包括皇妃、太子、太子妃和太監墳墓在內，從永樂中葉至清順治初年，天壽山陵區非帝王陵僅有11座。其中還毀了幾座，如神宗皇貴妃王氏墓原位于明成祖皇妃墓東井左側，后因王氏遷葬定陵而廢；光宗妃郭氏墓，后遷葬于慶陵，原太子妃墓因此廢棄。所以，十三陵區的皇妃、太子和太監墳墓，實際總共只有8座。

侯顯文瞄上的娘娘墳，是明成祖朱棣的皇妃墳——東西二井。

東井，位于德陵左饅頭山西麓；西井，位于定陵右大峪山東麓。二井墓主姓氏、生平及人數情況不詳。按清初國學大師顧炎武的觀點，墓里埋葬的是為朱棣殉葬的妃子。

圖：長陵楠木大殿內朱棣銅像

帝死妃殉的惡俗在漢初即被劉邦廢除了，但到14世紀又被明太祖朱元璋復活了，處死了46名妃子宮人為他殉葬。朱棣死后，也有活人殉葬（筆者另著《帝王秘事》中曾專門寫了此事）。

朱棣死后，關于嬪妃宮女殉葬的事就提上了議事日程，嗣皇帝、朱棣的大兒子明仁宗朱高熾圈定了殉葬者的名單。“帝崩，宮人殉葬者三十余人。當死之日，皆餉之于庭，餉輟，俱引升堂，哭聲震殿閣。堂上置木小床，使立其上，掛繩圍于其上，以頭納其中，遂去其床，皆雉頸而死。”

圖：古代皇妃上吊殉死情形（現代影視畫面）

上面這段文字并不見于中國文獻，出自朝鮮的《李朝世宗實錄》。朝鮮為何有這段記載？大概是因所殉嬪妃中有兩位朝鮮選獻的美女——韓氏和崔氏。處死所殉嬪妃的情景，相當讓人難過和不忍。實錄中是這樣記的：“韓氏臨死，顧謂金黑曰：‘娘，吾去！娘，吾去！’語未竟，旁有宦者去床，乃與崔氏俱死。”

當時，殉葬儀式由朱高熾親自到場主持，并與她們每人一一話別，史載“褚（諸）死者之初升堂也，仁宗親入辭決”，就是這么一回事情。韓氏在殉葬前，就不住地哭泣，臨死前她向朱高熾提了一個要求，希望年老的母親能得到照顧：“吾母年老，愿規（歸）本國。”

圖：明朝妃子（現代影視畫面）

顧炎武認為的東、西二井是所殉嬪妃墓的說法，現在受到了學術界的質疑。

因為，按照中國古代喪葬習俗，從殉者一般應與墓主在同一墓穴。朱元璋的殉妃也是隨葬的，據《大明會典》記載：“孝陵四十妃嬪，惟二妃葬陵之東西，余俱從葬。”有南京學者認為孝陵附近發現的明墓址，可能是殉葬妃子墓的說法，并不可靠，沒有得到考古證實。

當時，盜墓賊從東西二井頂部前后挖盜洞。東井沒有挖到底，墓室未打開；西井的墓室卻被挖開了。盜墓賊打開墓室后，發現里面與定陵地宮隧道券大小相當，但眼前看到的真讓他們意外和失望了，除木俑這些木頭人外，別無他物。為什么不見值錢的財寶？殉妃不隨葬財寶難道是明朝皇家葬制？此事至今沒有說法。

圖：湖南出土漢代木俑（與本文無關）

圖：山東出土漢代木俑（與本文無關）

沒有盜到貴重的隨葬寶物，盜墓賊當時氣得把盜出來后的木桶統統扔棄到了野外，這些文物在他們眼里根本不值錢，當時沒有人要啊，當燒鍋的木柴都沒有人愿意拾回家。

侯顯文團伙盜皇妃墓，是否可靠？明史學者胡漢生先生曾就皇妃墓被盜情況作過調查，從德陵附近村民及獻陵村村民王啟發等人對胡的講述來看，東、西二井在民國時期的1930年代，確實被人盜過。

圖：首都博物館藏明代木俑（與本文無關）

一直到現代，盜墓者都在盤算盜明陵。如1996年，便有盜墓賊光顧了皇妃墓，這次盜墓賊從墳頂向下挖，局部已被挖開了。從現場的盜坑來看，皇妃墓的墓室面寬不超10米，進深不超15米，范圍并不太大。

胡漢生就此推測，東、西二井墓主系朱棣殉葬妃子的可能性不大，因為葬不了那么多人，推測東井墓主很可能是1420年（永樂十八年）7月去世的成祖昭獻貴妃王氏，西井墓主是1421年（永樂十九年）3月去世的昭順賢妃喻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