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齡公主憶慈禧太后 太監搞惡作劇驚醒慈禧太后

有一天，慈禧太后還在午睡。一陣爆竹炸裂的聲音傳了過來，那是一種很可怕的噪音，在宮里很不尋常，因為宮中不允許有這些東西。正在午睡的慈禧太后自然被吵醒了，霎那間，似乎整個宮廷要著火了，每個人都神經高度緊張起來，躥來躥去。

慈禧太后命令太監們鎮靜下來，但是沒有用，沒人聽她的話，他們像發了瘋一樣亂竄，還高聲談論起來。太后勃然大怒，讓我把她的黃袋子拿了過來。這個袋子是用普通黃布做的，但里面裝的卻是鞭子，用來教訓太監、宮女和嬤嬤們。鞭子大小不一，都是用竹子做成，太后走到哪里，袋子就帶到哪里，我們也都知道這袋子放在什么地方。在太后的吩咐下，我們把袋子里的鞭子全部取了出來，一人一根，鞭打院子里的太監。那個場面極其滑稽，每個宮眷和宮女都手持竹鞭，在那群鬧哄哄的人里揮來揮去。這實在是太可笑了，我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其他人也都在笑，太后站在走廊下遠遠地看著我們。

不過，她聽不到我們的笑聲，她站在寢宮前的走廊上，離我們這邊有點距離。雖然我們一直盡力想把人群打散，但我們都笑得沒力氣了，結果是鞭子打到身上一點也不痛。突然間，所有的太監都停止了說話，安靜了下來，原來是李蓮英來了，他后面還跟著很多隨從。這個場景把剛才的那些太監嚇呆了，我們也不笑了，拿著鞭子回到了太后身邊。當時李蓮英也在休息——他趕出來是因為聽到了吵鬧聲，接著他向太后匯報：太監抓到一只烏鴉，太監也最討厭烏鴉——在中國，烏鴉被認為不吉祥，而太監也是人們不喜歡的，所以大家就稱太監為烏鴉。太監們常常用捕鳥器去捉烏鴉，捉到后就在它們的腿上系一個爆竹，爆竹點燃后，他們就會放了這只倒霉的烏鴉，可憐的烏鴉就會馬上起飛，這時，爆竹炸了，烏鴉粉身碎骨。這種惡作劇已經不是太監們的第一次了，據說烏鴉的斑斑血跡和垂死的表情是他們的最愛，在和朋友飲酒作樂時，他們也常常以此為樂。以前的這時候，烏鴉都往寢宮圍墻外面飛，這次卻偏偏往慈禧太后寢宮里飛，爆竹炸開的時候，烏鴉剛好在太后的庭院上空。李蓮英報告完畢后，太后大怒，下令抓來肇事太監并當眾責罰。李蓮英的一個侍從從人群里拖出了一個太監，李蓮英下令把他按倒在地上，兩個太監一人執一根鞭子，重重抽打這名肇事太監的大腿。被打的太監不敢有半點怨言，打了一下又一下，李蓮英數到一百時，責罰結束了。

李蓮英跪在慈禧太后面前，他一邊叩頭一邊說這是他的失責導致的事故，他請求太后責罰他。太后則說那不是他的過失，并讓他起身帶走了犯事者。那太監還是趴在地上，不敢動彈，另外那兩個太監就一人拉著一條腿把他拖走了。那時候，我們都已經不敢呼吸了，卻又怕太后說我們——如果我們害怕這樣的責罰，太后就會認為我們會在她背后說她冷酷無情。后來，這些事發生多了，我們也就慢慢看慣了，所謂見怪不怪。早先我還很同情這些人，但我的想法不久之后就被改變了。

第一次看到的責罰是一位宮女，她幫太后拿了兩只不一樣的襪子。慈禧太后發現兩只襪子是不一樣的，大怒，她命另一個宮女對她掌嘴，左右各10下。這個宮女下手并不重，太后就理所當然地認為她不聽自己的話，這讓太后更生氣，于是又叫那個挨了打的宮女再來打這個宮女。我還第一次看到這么可笑的事情，幾乎忍不住笑出聲來，不過最后還是忍住了。我發現這兩個宮女走出太后的房間后，就又說說笑笑了。那天晚上，我問她們：

“你們這樣換著打有什么感覺嗎？”

“這算什么呢，”她們說，“我們都習慣這樣的事了，也不值得掛在心上?！惫?，我也開始對這些事習以為常了。

文章選自：《德齡公主回憶錄》作者：德齡公主/著荷莎/編譯出版社：東方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