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崎斗毆事件加劇仇恨 朝鮮刺客風波“羞辱日本”

甲午海戰(zhàn)前，清王朝連出昏招

甲午中日戰(zhàn)爭前夕，清王朝一直沉浸在天朝上國的迷夢之中，長期存在的對日文化優(yōu)勢，蒙蔽了清王朝官僚、知識分子的眼睛，對于日本露出來的不軌野心，清朝朝野彌漫的是“好好教訓一下日本”的聲音。雖然當時一些人已經(jīng)摸到了清王朝衰弱腐敗的脈搏，但是幾乎沒有人預測到，清王朝在甲午戰(zhàn)爭中輸?shù)脮绱死仟N。本文選取了甲午海戰(zhàn)前清朝在內(nèi)政外交上的一些事件，看清王朝如何在驕傲自大心態(tài)的驅使下，在軍事外交上接連留下敗筆，并被蓄謀已久的日本借機抓住了把柄。

傲慢看待新生日本

鴉片戰(zhàn)爭之后，雖然一些開明的官僚士大夫開始認真審視世界，然而他們注視的重點是西方列強，并不是日本。歷史上一直以來的文明高位，滋養(yǎng)了中國人的中華文化優(yōu)越感，一般中國士大夫把日本稱之為“蕞爾三島”的“東夷小國”，這種傲慢的態(tài)度造成了對日本的了解不夠。1868年日本明治維新這么重大的事件，并沒有引起中國朝野的關注，知曉者則心懷蔑視地批評這是一個朝令夕改、改變風俗、荒唐無稽的兒戲般的政治變革。1874年，日本發(fā)動侵臺戰(zhàn)爭，掠奪清王朝白銀50萬兩，暴露了侵略野心，但是卻沒有引起清政府高度的警惕。當時，有很多出版物，如《日本雜記》諷刺日本是“東頭西腳，西腳東頭，不成東西”。甚至有人大肆鼓吹征日論，幫助日本恢復幕藩體制。

法國駐華公使施阿蘭對此評論道：“當時這個國家對自己的前途似乎毫不關心，它同列強和平共處，絲毫沒有覺察到正在強大起來的日本。”施阿蘭還繼續(xù)評價李鴻章道：“他可能是唯一能夠真正理解一個現(xiàn)代化國家需要和必要設備的中國人。他卻寧可一直躺在驕傲自大上面，輕視可能存在的敵人，滿足于幻想中的強大與豐富的資源。”

史料記載了一件小事，可以反映當時清朝的心態(tài)。1876年1月，年僅30歲的日本駐清國特命全權公使森有禮途經(jīng)天津，滿身西式裝束的他拜訪了53歲的李鴻章。李鴻章說：“閣下贊賞模仿歐風，廢棄舊來服制，猶如將自國的獨立委身于歐洲的制度，豈不是遭人唾棄，羞恥之事？”森有禮答道：“對外來事物的取舍并無他人強迫，完全是我國人民自己喜好的事情，故沒有絲毫羞恥之處，我國古來極力吸收和采用亞洲、歐美及其他各國的長處為己所用。”李鴻章自信地說道：“不過我國決然不會進行如此變革，只是不得不在武器、鐵道、電信等機械方面，吸收西洋的東西，因為這些東西正是那些國家最優(yōu)秀之處。”

“長崎事件”加劇日本反清情緒

清朝不僅在思想上鄙視日本，在實際行動上也一直在尋找機會對日本“宣示國威”。這其中，“長崎事件”在清日關系史中極為敏感，堪稱兩國關系惡化的一個導火線。1886年8月，北洋水師提督丁汝昌率領定遠、鎮(zhèn)遠、濟遠、威遠等戰(zhàn)艦組成的艦隊，在朝鮮海域演習完畢后，受命于8月1日抵達長崎，名為維修戰(zhàn)艦，實則宣示軍威。8月13日，數(shù)名登岸購物休閑的清朝水兵在丸山游廓寄合町的貸座敷妓院樓內(nèi)，和日本巡警發(fā)生斗毆。15日下午，約300名水兵上岸購物休閑，已經(jīng)積怨的清朝水兵與日本巡警再次發(fā)生沖突，直至引發(fā)了200余名水兵與更多當?shù)厝毡救恕⒀簿g的群毆。最后調查統(tǒng)計，日本巡警死亡2人，傷26人，北洋水師水兵死亡5人，傷44人。

長崎事件是清王朝宣示國威的意外插曲，事件最后以兩國間互相賠償了事。事件最終以雙方的妥協(xié)而不是清廷的單方面退讓收場，讓一些人認為這是清廷在鴉片戰(zhàn)爭之后的第一次外交勝利。但是長崎事件的影響遠不止于此，在日本當局挑動下，日本民間的反華、仇華、排華的情緒被煽動起來。日本民間升騰起一股“清國威脅論”，日本媒體形容北洋艦隊的到來，堪比江戶時期美國艦隊的黑船來航。僅僅圍繞定遠艦，日本國內(nèi)就出現(xiàn)過《不如歸》、《不沉的定遠》、《第二的元寇》等數(shù)部小說，宣揚勇敢的日本海軍如何去擊沉定遠艦，連一些懵懂無知的兒童也玩起打定遠、鎮(zhèn)遠的游戲。

1887年3月14日，日本天皇頒布敕令“立國之急在我海防，一日不可遲緩。”皇室專門撥款30萬日圓作為海防捐款，半年之內(nèi)從首相伊藤博文到各地貴族、富豪、大名，為海防捐款已達200萬日圓，日本政府還發(fā)行超過了1700萬日圓的海軍公債。日本提速了1884年制定的海軍建設十年計劃，經(jīng)過了8年發(fā)展，海軍實力實際已經(jīng)超過了北洋艦隊。

此外，長崎事件中還產(chǎn)生另一個惡果——清朝的情報大門被打開。一個名叫吳大五郎的日本人在打斗現(xiàn)場，偶然拾到了一本北洋水師水兵丟失的小字典，小字典中的漢文字縱橫兩側，標注了0-9不同的小數(shù)字。日本情報部門立刻判定這是清軍電報用的漢字譯電本，通過分析這些漢字與數(shù)字，初步掌握了破解清王朝密碼的基本方法。為了徹底破解密碼，日本外相陸奧宗光故意設圈套，提供給了清王朝駐日公使汪鳳藻一份漢字書寫的長度適中的政府文書。次日日本電信課就順利截獲了公使館發(fā)給總理衙門的電報。時任電信課長的佐藤愛麿利用這一漢字內(nèi)容完全知曉的電報，仔細研究，終于破獲了清王朝公使館的密碼。

這一秘密僅僅為佐藤愛麿、伊藤博文、陸奧宗光等有限幾個日本人知曉，直到伊藤博文被刺殺30年后，隨著伊藤博文遺著《機密日清戰(zhàn)爭》出版，才在有限范圍內(nèi)公開此事。令人驚訝的是，對情報工作麻痹大意的清王朝，在此后的外交、軍事事件中，甚至包括以后的和談過程中，竟然沒有更改密碼，清王朝機密的軍事外交信息長期被擺在勁敵眼皮底下。

為此，甲午中日戰(zhàn)爭后，日本政府秘密授予佐藤愛麿三等勛章和養(yǎng)老年金的特別獎賞，后來佐藤青云直上，曾經(jīng)擔任7年的日本駐美大使。

點燃戰(zhàn)火的“金玉均暗殺事件”

甲午戰(zhàn)爭，除了中日兩國外，朝鮮也扮演著非常重要的角色，朝鮮問題也是日本發(fā)動侵略戰(zhàn)爭的突破口。甲午戰(zhàn)前，清王朝在朝鮮仍公開實施援朝抑日的政策，這其中“金玉均暗殺事件”，再一次被日本利用起來。

金玉均是朝鮮近代有名的政治家、改革家，最為著名的身份是朝鮮開化黨的領袖，與日本關系親密，1882年至1884年間曾三度赴日本考察。1884年他領導開化黨聯(lián)合日本發(fā)動的甲申政變曇花一現(xiàn)，被清軍鎮(zhèn)壓，不得不逃亡日本，成為朝鮮主政者閔妃等人的仇敵。1894年3月，閔妃派出的刺客洪鐘宇，以重金誘使金玉均在上海與清王朝官員李經(jīng)芳會晤，騙得金玉均來到上海。在上海美租界的日本旅館內(nèi)，洪鐘宇破門而入，連開三槍槍殺了金玉均。

日本政府多次派人想引渡洪鐘宇，運走金玉均尸體，但都被拒絕。清王朝一直支持朝鮮壓制國內(nèi)的親日勢力，為此特派軍艦威靖號專程將洪鐘宇本人以及金玉均遺體送回了朝鮮，朝鮮不僅在楊花津刑場將金玉均的尸體凌遲暴尸，還處理了金玉均家族。這一事件令日本朝野上下顏面無光，惱羞成怒，紛紛譴責日本政府的軟弱。

5月20日，日本議員犬養(yǎng)毅等各界人士約2000人在東京淺草寺舉行金玉均葬禮。葬禮上眾人聲稱將金玉均遺體運回朝鮮是對日本極大侮辱。隨后，“征清論”等宣傳在日本媒體上被連日渲染，日本政府和民間在挑戰(zhàn)清朝上逐漸形成一致。在日本，很多人也把“金玉均暗殺事件”與朝鮮東學黨農(nóng)民起義，共同視為甲午中日戰(zhàn)爭爆發(fā)的直接原因。